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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見忠哥


常說,做記者有一個特權,就是迫陌生人跟你深入分享,甚至推心置腹。談得投契,我都不知為何,有一團火,想方設法,跟他們合作,或是合作做一期書,或是搞一個活動,總之把有趣的人拉在一起。九年以來,成為戰友的也不少,忠哥是其中之一,也是最特別的一位。

大概是六、七年前,那一期我們做《窮得只派錢》,經Soco介紹認識忠哥,到他深水埗的劏房談天。那時,很想探討結構性貧窮的問題,在你還不知怎樣開始訪問,忠告就口若懸河,說起他的前半生的風光,後來的坎坷,說到外判工的層層剝削。我是嘖嘖稱奇,一個深陷其中的「基層」,不是向你訴苦,而是笑著說制度的邪惡,把自己的人生際遇與時代大環境扣連,頭頭是道,局內也局外。何許人也?

訪問結束拍照時,我無意中看見枱頭的廢紙,上面寫著他分享的重點,也按時序整理他的際遇。做訪問,從來都是記者做筆記,這是我第一次,看到受訪者如此下功夫。感動。

忠哥,打破我對「基層」的狹窄想像,叫我首次明白什麼是結構性的罪。後來,找了他做「真人圖書館」。他參與了許多次,也以此自豪。仍記得那次在深水埗街頭搞露宿者的真人對話,他也幫忙,活動完結,見我只剩半條人命,還請我和同事吃東西。有一次,我們收到支持Breakazine的捐獻,三百多元,同事說,他把銀包有的錢都給了我們。感動。

之後,有幾年不見,曾在Soco的辦公室,見過他鬱鬱寡歡的坐著,打個招呼也沒說什麼。那時,我也掙扎自己作記者的旁觀。沒想到因為做下一期《點住好》(暫名),探討居住問題,又再遇見他。他瘦了一圈,依然親切,跟以前一樣,從局內局外談社會房屋。他對社工給街坊安排的活動質疑,但他仍笑著說,「你都要比社工試試,佢先知得唔得㗎」。這種豁達,就是忠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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