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子維,編著《再造香港》及《重構香港》,健康空氣行動社區關係經理,影子長策會成員
「可否讓全港700萬人都參與公民科學,成為社區的監測者呢?」
其實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去做民間數據研發,尤其是缺乏程式設計和電工的背景。有的只是對「公民科學」概念的熱誠,以及對一切難以檢驗的數字和理據,都抱有懷疑態度的旺盛好奇心。
請不要誤會,公民科學並非要懷疑科學,這和近年一窩蜂反對注射疫苗的思潮完全是兩碼子的事。公民科學的最終目的仍然是求真和求知,並不會單純以陰謀論看待知識生產。
至於為什麼我從事「公民科學」?這必須要從政策倡議的角度解釋。
福島義工的數據海啓示
最初被公民科學的概念所吸引,源於日本福島的核幅射災難。當時日本政府千方百計阻擋市民得悉受影響地區的幅射污染數據,我偶然在紀錄片看到志工拿着看起來相當「山寨」的儀器,深入福島附近被強制進行疏散的村落量度幅射讀數,監測政府的「官方讀數」。透明的膠盒上,標明一個叫 Safecast 的志願組織。「公民自發監測政府數據發放」的想法,非常吸引我。
最令人驚訝的,是他們處理和呈現數據的系統:不但有能力把所有數據以互動地圖24小時無間斷呈現,而且數據庫儲存完整,數據呈現方式亦易於理解。即使是「置身事外」的香港人,亦能夠隨時觀察到地圖上代表幅射讀數的顏色變化,明顯地看到幅射至今仍然以被摧毀的核電廠為中心,向周邊地區持續擴散。
整個計劃以全球 900 位義工來支撐,收集回來的數據集總數目在 2016 年更突破 5,000 萬之眾。面對覆蓋全國、後來擴展到全球的龐大數據海監測網絡,政府不可能不受到壓力,做好福島地區「去幅射污染」的工作。這是一場「農村包圍城市」的數據戰。
由 Safecast 的例子,我們可以疏理出以下兩條公民科學的倡議原則:
一、數據必須完全公開,方便第三者再使用的平台盛載及呈現。二、進行量度的硬件及程式內容必須完全公開,讓全球有能力的人都可以改良,更容易整合成為同一個網絡,增加整個數據庫的深度和廣度,對政府數據發布形成更大壓力。
返回香港,當香港的路邊空氣污染水平30年從未達標,而全港16個空氣監測站,有13個都位於建築物頂層,完全反映不了街道的污染水平;同時環保署的數據發布也只局限於過去24小時,並沒有公開過去數十年空氣污染物濃度的變化。
面對這封閉狀況,我是否可以把 Safecast 的例子引入香港,讓全港700萬人都參與公民科學,成為社區的監測者呢?
健康空氣行動製造的NO2 監測器。
自己空氣自己監察
過去要製造一個量度空氣污染的儀器,技術要求非常高,成本也很貴,最便宜的商業產品也要數萬元,更不用說環保署過百萬元的儀器了。更重要的,是沒有人知道這些儀器是以什麼方式製造出來,要量度就只能買現成的產品。再加上受過往技術及成本所限,市面產品大多集中量度空氣中的懸浮粒子,但卻忽略了長期超標而且會誘發嚴重哮喘及心血管疾病的 NO2(二氧化氮)。民間要自製儀器監察官方數據,特別是 NO2 數據,相當困難。
可喜的是,近年受益於大量低成本感應器開始出現,以 Arduino 為首的開放源碼(open-source)平台亦開始盛行,民間監察的門檻開始降低。我也可以從前人累積的經驗,和相關程式碼及元件裝嵌的方法,找到適合用於量度路邊空氣污染的組合方法。由於是開放平台,過往一些長於製造 Arduino-based 硬件的朋友,例如今次合作的自造者組織 Makerbay ,亦很容易將過往的經驗轉移到今次的 NO2 監測器上。如此,便促成了我這次的 NO2 監測器研發計劃。
更重要的是,由於今次 NO2 監測器的量度硬件及程式內容是完全公開的,所有市民亦可以自行學習並裝嵌,突破官方長期壟斷讀取數據的局面。我們初步開發了30個數據點,除 NO2 的濃度外,亦可以GPS實時記錄量度者的位置及時間。有關數據現時存放於免費的 ThingSpeak 平台,同時於網頁上實時呈現。
(本文節錄自 Breakazine 《我們都是數字盲》 ,全文刊載於於第53期書誌內,該期現於網店有售。)